經過幾天的舟車勞頓,灼耀傭兵第一小隊隱蔽的路線始終未被察覺,安全地抵達薩柏庫北國──印靼克。
這裡與薩柏庫僅一條低矮的山脈相隔,但地景卻截然不同。薩柏庫物產豐饒,水土豐腴,寬廣的平原正是他強大的最大原因;而印靼克則以礦石盛產,製作精良武器出銷,以此致富。
印靼克人隨著礦場挖掘而居,整個國家內都是散落的小鎮,而堪稱印靼克首都的,正是最早發展的礦場。
小隊一行人自印靼克的東南邊境缺口悄悄潛入。
副隊長庫倫領了兩個人先到前方探看,不多時就返回。
「前面有一個小鎮,沒什麼人,不過空房子很多,大概是都遷移到別的地方了。今天可以在那些空屋休息。」庫倫說。
「好,你把人數編好,今天就先在這邊休息。」麥奎下令。
庫倫領命退下,到隊伍後面去編人數。
麥奎跟著轉身走到一旁樹下。
「你好多了嗎?」蹲下身,他問側靠坐在樹下的虛弱院士。
瑞恩臉色極差,隱忍著一股噁心感,搖搖頭。
「我們要到前面的小鎮休息,今晚就住在那裡。」麥奎擔憂地看著臉色發青的院士,「你再撐一下,馬上就到了。」
瑞恩皺眉緊閉著眼,輕輕點了點頭。
讓紅琰背起難受得說不出話來的院士,麥奎領著小隊進入小鎮的空房子,準備在這裡過宿。
進到屋裡,麥奎立刻挑了中間的房間,把瑞恩安置在床上。那也不能說是床,只是一張簡陋的臥椅,而且布滿灰塵。
正打算去廚房弄些吃的東西,才剛轉身,衣角被拉住了。
「怎麼了?」他低頭詢問。
瑞恩掙扎地坐起身,這動作讓他暈眩許久,但他還是抓著麥奎,好不容易開口了,他說:「幫我拿支筆來,還有我的行李。」
這位院士又打算做什麼了?
麥奎拿來他的行李和一顆灰炭石,卻站在床腳,沒打算給他,「這裡沒有筆,灰炭也可以吧?」
「嗯,可以把東西給我嗎?」瑞恩支著頭,聲音虛弱。
麥奎仍是站著。
「東西給我。」瑞恩執拗地說,然後歪歪斜斜地爬下臥椅。
麥奎忍了忍,還是走了過去。
瑞恩拿過行李,從裡面取出一顆藍色小珠子放在地上,然後用炭石在旁邊寫了一圈的曲曲字,麥奎看不懂他要做什麼。
當最後一筆接上原點時,小珠子發出微弱的光芒,隨即暗去。
瑞恩全身脫力地軟倒,麥奎趕緊伸手拉住他。
「你……」一股涼意從他的手心傳來,瑞恩的體溫低得令人心驚。
一個深呼吸,瑞恩抬起蒼白的臉說:「沒事,我好多了。」
麥奎擰起眉,擺明不相信。
「你真的沒事?」他不放心起來。
自他們踏入印靼克之後沒多久,瑞恩就開始全身不對勁,頭暈無力且非常睏倦。他以為是水土不服,因此特別注意他的食物,但是情況沒有好轉,隨著隊伍越接近市區,瑞恩的情況越糟,幾乎整天昏睡。
麥奎開始覺得當初把他硬帶來這裡不是個好決定。
如果把他送回藍弗爾?麥奎兩難。
「我沒事,只是這裡的環境讓我很不好受。」擺擺手,瑞恩恢復了些力氣,半靠著臥椅。
「是煤礦嗎?」
他搖搖頭,「是空氣。有一種讓人厭煩的波動。」發現麥奎一臉不解的樣子,他才突然想到他們是傭兵團。「啊,你們應該沒什麼感覺吧?畢竟體質還是有差…」
「你很像操控士。」麥奎眼神變得銳利。
「…我不是。」他別過頭看向窗外。
夕陽餘暉落進室內,瑞恩支著頭,手肘撐在窗台邊,他的臉與頭髮被夕陽燒得紅光閃閃。
麥奎此刻心情有些混亂。他應該問問瑞恩是否想回藍弗爾,卻不想問,因為他一點也不想他回去。他發現自己越與他接觸,就越想要了解他,不論他是不是操控士。
既然他沒說要回去,那就沒必要問了吧? 麥奎猶豫的視線望著眼前的人,竟覺得那背影有些寂寞。
「你…」
聽到聲音的瑞恩轉過頭,一臉「什麼事」的樣子。
一時衝動開口,卻不知道要說什麼,只是覺得那份寂寞好像要淹沒對方了,於是自然而然地叫住他。
叫住他然後呢?思考片刻,他說:「你要吃晚餐嗎?」
瑞恩忍不住笑了出來,麥奎不解地看著他。「什麼?」
「晚餐算我一份。」瑞恩跳過問題,回答。
「你在這裡等著,我幫你拿回來。」
麥奎離開後,瑞恩立刻支撐不住地倒回床上。方才在那顆藍色小珠子畫上能量增幅字符,是希望以此抵銷那詭異的波動,但充其量只能減緩而已,他還是被干擾得很不好受。
只是在印靼克的邊境區,波動就已經令他昏睡整天,若是跟著他們進到首都,他撐得住嗎?
他應該要早點離開,回他的學院好過在這裡扯一整個隊伍的後腳。可是他一點也不想回去,他在這裡很好,至少麥奎隊長很需要他,而且沒有人知道他的過去。
以前他不懂為什麼自己老是被排斥,直到進了威魯聖學院很久以後,他才知道自己是被上面的那些人以變調的監視准許入院,因為他背著一個沉重而罪惡的叛國罪。
真是一個可笑的罪名。
那些侵略他國的軍隊為了能夠名正言順地坐上統治者的位置,找了一群代罪羔羊大肆殺伐,他的家鄉不幸地被軍隊粗暴撻伐,甚至通緝了整村的人,五歲的他因此成了通緝犯。
後來瑞愛蘭德軍國坐穩了椅子,撤了懸賞單,他好不容易恢復了自由身卻從此被冠上叛國者的代號。
難怪那些學院的老頭們不准他的院士晉級。
也罷,反正他從來不曾想過去中央,他只求這一生能夠平順的過日子。
翻了個身,臥椅的灰塵揚起,瑞恩忍不住打了噴嚏。視線投向房間唯一的門,若有所思。
麥奎似乎沒有要他離開的樣子。
既然他沒說什麼,自己也就別多話了,就讓他再跟著他們一些日子吧,就一些日子。
瑞恩昏昏地想著,然後疲倦地閉上眼睛。
當麥奎拿著一盤晚餐踏進房間時,才發現院士已經睡著了。看看手上的晚餐,無奈地浮出微笑,也只好自己吃了。
他回房間拿了一條毛毯,幫瑞恩蓋上。
「晚安。」離去時麥奎悄聲說,視線在他的臉上多停留了一下子,才消失在門後。
- Dec 18 Fri 2009 11:47
落失的黑鐵門 第六篇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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