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夜晚。

大槻家的大門安靜地開啟,又悄悄地關上。

澤村一身輕便,除了口袋裡的煙盒和玻璃罐子。

月亮接近滿月,但比起昨晚,今天的月光黯淡些。

澤村在大槻家附近閒走著,似乎在散步。

如同白天那位老醫生所言,這裡的井隨處可見;也如澤村預料,每口井都鋪滿了青苔。

澤村停在一口井旁,蹲下身,右手試探地刮了一層青苔。

青苔相當厚。

「居然這麼旺盛…」澤村喃喃道。

井水無法使用,更糟的是,綠井蟲已經開始侵蝕築井的石磚了。

澤村燃起白菸。白煙絲細細一條,從煙頭冒了出來,鑽進井裡。

白煙絲是澤村補蟲的常用工具,能夠困住大多數的蟲。

煙絲拉伸,白菸漸漸變短。

似乎是夠久了,澤村的左手捏著白絲,慢慢地從井底拉上來。

一堆綠色的泡泡附在煙絲上,在月光下隱隱泛著螢光。

「還真多呢。」

將綠井蟲裝進罐子裡,澤村慢慢地走回大槻家。

 

 

山中,天亮得早,一群一群的鳥已經啼鳴多時。

澤村早就醒了。

他拿起茶几上的玻璃罐子,裡面原本只有杯底薄薄一層的綠井蟲,現在幾乎要到一半的高度。

繁殖速度驚人。

村中那些井裡的綠井蟲,在水源的滋養下,只會繁殖得更加快速。澤村想。

若是這時下了大雨,綠井蟲就會散布整個村子。

突然,靈光一閃。

「對了,就是這個!」澤村幾乎跳起來。他立刻抓起煙盒,衝出大槻家。

 

造成關川淹大水的那場豪雨,也影響到這個村子。

那場雨,從海洋裡帶來大量的綠井蟲,降落到這地區。

關川的綠井蟲隨著洪水又流回海洋。

但這村子的綠井蟲卻沒有跟著地下水流回河川,牠們被困在井水裡。

澤村想到了能解釋這種情況的幾個原因,但他必須到井口去確認一些事情。

 

澤村站在井邊,探出半個身子從井口往下看。

身體正好擋住光線,裡面一片漆黑。

即使佈滿井的綠井蟲,也只能在月光下泛光。

澤村的左手覆上左眼。那瞬間,他腦海裡出現兩個世界。

透過左手,澤村的左眼看到的是「蟲」的世界,右眼看到的是現實世界。

井內,整片的綠井蟲正伸著長長的觸絲往石磚的縫隙鑽去。

觸絲往上探索著,因為底下的石磚已經沒有生存空間。

在井底之下,澤村看到了水流。

充滿綠井蟲的水流。

不,不只水流。澤村的眼界慢慢擴大,他看到了一大片的湖。

這個村子根本是建立在這片湖之上。

「這…怎麼回事…?」澤村被眼前的景象嚇地呆愣了好一陣子。

整片湖塞滿了綠井蟲。

與其說是綠井蟲繁殖驚人,不如說牠們被困在這裡來得更為貼切。

湖水是死的,井水也是死的。綠井蟲無法隨水流動,只能任由繁殖。

「……」澤村搔了搔下巴,若有所思。

看來他還得去一個地方。

 

兩天後,澤村又來到藥店。

「澤村先生!」老醫生剛好從櫃檯底下起身。

「陸升先生,早安。」

「早安,你是拿藥方過來吧?」老醫生盯著澤村手中的袋子。

自從老醫生親眼看過澤村的藥方療效之後,便有意收購,澤村也正有此意。

「正是。」

「太好了,太好了,這幾天一直有病人過來跟我拿藥,大概是從那位母親聽說了吧,但我實在沒辦法給他們。」老醫生滿臉笑容。

「被蟲染上的人變多了,是嗎?」

「是啊,不過還不嚴重。所以澤村先生能把藥方給我,真是救了這個村子。」

澤村向陸升先生說明配藥之後,向他打聽關於小丘的寺廟。

「那寺廟啊,因為太老舊了,前陣子就開始拆掉,打算蓋個新的。」老醫生說。

「原來如此。我以為只是整修一下呢。」

「就是啊。我也是覺得整修就行了,偏偏久田那傢伙堅持要重建,大夥兒只能順他的意。」

「久田?」

「就是全村最有錢的那個傢伙,房子蓋得比誰都漂亮,那寺廟原本就是他出錢,所以大家沒說話的餘地。」老醫生不以為然地說。

澤村理解地點點頭,兩人又喝了一旬茶,隨後告辭陸升先生。

 

久田的房子並不難找,確實如陸升先生所說,比起村中的其他房子,他的要華麗許多。

整齊的磁磚牆,華麗的屋瓦和小小的院子。

澤村在那厚實的大門敲敲,隨即就有一位下人前來開門。

「敝姓澤村,想與你家主人見個面。」澤村這麼說。

久田家的下人看這年輕人似乎沒有危險性,於是領著澤村穿越前庭,來到屋前。

「請在這裡稍作休息。」下人說完,隨即去通報。

澤村走進屋內,隨意地盤腿坐下。

不久,久田家的女主人走進來。

下人關上紙門。

「澤村先生。」女人,或者說是孕婦,禮貌地招呼。

澤村看那肚子,猜測大概六個月身孕了。

「請問是久田太太嗎?」

女人點點頭,接著有些困難地坐在澤村兩步前方。

「不好意思,我是前來請教一件事情,方便的話,可以麻煩你詳盡回答嗎?」

「可以。請問是什麼事情?」

「是有關小丘那間寺的事…」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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