澤村忍不住打了一個大大的哈欠。
他疲憊地攤在電車坐位上,旅行背包歪斜地丟在旁邊。
翻起袖口,費力地看了一下手錶後,又打了一個大哈欠。
電車正行駛高架橋上,窗外的城市隱沒在一片金色薄霧之中,淡淡的陽光輕輕落下,顯得慵懶卻又生機蓬勃,城市的街道開始了一些小活動,不久後,它們將會成為城市的血管,為她輸送城市的必要養分。
澤村側過頭,看向窗外,精神有些渙散,整個大半夜都在趕交通工具的他,現在只想好好睡個覺。
早上六點三十七分。
澤村走出八丁堀車站,他左右張望了一下,朝看起來商店比較多的那邊走去。他縮著脖子,身體向前彎了些,看上去沒什麼精神,走得倒是頗快,他迅速轉進一家便利商店,又迅速地走了出來,手上拿了四、五個麵包,直接坐在旁邊的花台上開始狼吞虎嚥。
男子填飽肚子後,從口袋裡拿出手機,撥了號碼。
「喂,是我,澤村,你醒了沒?」澤村停了一下,又說:「我是澤村,我已經到了,你快點開車來接我。」
掛斷電話,澤村強忍著睏倦,坐在花台邊等著車子,但眼睛卻不小心閉上了。
澤村不知道他有沒有睡著,也許他睡了很久,總之,等他清醒過來的時候,車子剛好停在他面前。
窗子被降下來,駕駛人大塚臭著一張臉,下巴的鬍渣甚至還沒刮,可以猜到他是被澤村的電話從床上挖起來,一副沒睡飽的他惡聲道:「上車。」
「啊,早安,不好意思…」澤村禮貌地向他說早安,卻被大塚瞪了一眼。
澤村無奈地抓抓下巴:「哎,我也不想吵醒你,但是沒辦法啊…」澤村還想解釋,大塚不耐煩地打斷他:「快點上車!」
清晨車少,兩人很快回到大塚的住家。
大塚還很睏,剛走進屋子,他立刻倒回自己的床上睡,壓根忘了他帶了客人回家。澤村只好先把東西丟在客廳,窩在沙發上睡去。
早上八點半。
床頭的鬧鐘準時響起。
大塚按掉鬧鐘,梳洗一番後,到客廳裡叫醒躺在沙發上的客人。
正好夢的澤村被搖醒了,耳朵傳進大塚的催促聲。
他萬分困難地睜開眼睛,大塚看見他醒了,催得更急:「快點起來,跟人家約好的,別遲到。」
隱約想起今天似乎有什麼事情,澤村的腦子雖然還很混亂,但手腳的動作倒是明顯加快。
大塚拖著還在夢中的澤村下樓,不放心地問他:「你醒了沒?」
澤村搖搖頭,他的頭還很沉,不過混亂之中他還記得拿上自己的背包。
「算了,你路上繼續睡吧。」大塚連人與背包塞進車子後,跟著坐進駕駛座,驅車開往八丁堀靠海的一個小社區。
大塚一路把車速壓在超速的危險標準,全賴優秀的開車技術,車子平穩地抵達目的地。澤村整路都在假寐,直到大塚把車子停好後,才被叫醒。
「下車吧,我們到了。」
「哦。」
澤村甩甩沉重的腦袋,試著清醒一點,然後才拿起背包下車,跟著大塚走進一間房子。
「喀啦─」大塚拉開門板,踏入玄關,澤村跟著擠進來。
「請問有人在嗎?我是大塚。」
話落,屋裡傳來腳步聲。
「來了,來了。」屋內,女子的聲音從遠而近,來到門口,她看見大塚,對他點頭:「大塚先生,辛苦了。」女子將視線看向大塚身後的人。
「我來介紹,這位是坂本太太。」
坂本惠子的臉上畫了淡妝,但還是無法遮掩憔悴的神情。身材嬌小的她向澤村彎身致意。
「初次見面,你好。」澤村也彎身打招呼。
「這位是之前跟你提過的澤村醫生。」
坂本惠子的表情鬆了鬆,浮出一絲微笑,說道:「澤村醫生,你好。」
聽到「醫生」兩個字,澤村就渾身不自在。
他不是通曉人體構造的醫生,只是剛好家傳,從小對世界裡的原始生命有些研究,偶爾會幫人治療因「原始生命」引起的疾病。
只是,對於一般人而言,能解決稀奇古怪的疾病的人,就是醫生。
澤村對大塚皺皺眉,表示不太滿意「醫生」的介紹方式。
大塚也只是回澤村一個無奈地微笑。他還能怎麼介紹澤村呢?
「一大早請你們過來,真是辛苦了。先喝杯茶吧。」坂本惠子從玄關的鞋櫃拿出室內拖鞋讓他們穿上。
「謝謝妳,不過,茶等會兒再喝,讓我們先看看病人吧。」大塚說。然後他朝澤村使個眼色。
「坂本太太,讓我先看看病人吧。」澤村把話接了下去。
大塚知道坂本惠子的焦急,所以先說要看病人,澤村也知道做為母親的心情,所以順下話。
兩個大男人難得如此心細,坂本惠子因此感激地向他們點點頭。
「那…兩位請跟我來吧。」坂本惠子引兩人入內,三人走上二樓,樓梯口接著一道走廊,坂本惠子在走廊最後一扇門前停了下來。
「在裡面嗎?」澤村問。
坂本惠子點點頭,向門看了一眼,眼神立刻暗淡下來,不自覺地輕皺眉頭,嘴角僵硬地隱去笑容。
「裡面是我兒子……」坂本惠子露出母親的擔憂,有那麼一瞬間,澤村以為她老了十歲。「請進來吧。」坂本惠子輕輕地打開門。
這時走在前面的大塚突然回過身,附在澤村耳邊說道:「待會兒別嚇到了。」
澤村只是抬眼看看大塚,然後跟著進去了。
留言列表